不是每片落叶都是被风吹落的

　　羊白
　　
　　已是深秋，雨越来越多，风越来越大，天越来越凉。
　　早上，拎着女儿上幼儿园。路上落满了梧桐树叶，厚厚的一层。女儿兴致勃勃地踩来踩去，感觉很好玩。突然，她举头看树，说：爸爸，到冬天，是不是所有的树叶都会落光？
　　我说：不一定，有的树叶是悄悄落的，比如松树，柏树，橘树，一年四季它们都在悄悄长，悄悄落，所以看不出来，以为是四季常青的呢。但大部分的树是春天发芽，秋天落叶的。
　　走了一会，女儿又问：爸爸，树叶都是被风吹落的，是吗？
　　我说，是的，秋风扫落叶嘛。
　　可几乎在同时，我想起，在我小时，我也曾问过父亲同样的问题：树叶都是被风吹落的，是吗？
　　父亲是这样对我说的。他说：不，不是每片树叶都是被风吹落的，有的树叶，是自己落下来的，它放弃了自己。我清楚记得“它放弃了自己”这几个字，有一种惊悚的意味。父亲围绕这几个字给我讲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话，具体内容已忘记。但他传递给我的意思是明确的：放弃自己是可耻的，人应该坚强，在任何时候都不要言败。
　　那么，我要不要用父亲的这一套来教育我的女儿呢？
　　我觉得，我还是应该实话实说。
　　我说：不，不是每片树叶都是被风吹落的，因为季节到了，风不吹它也会自己落下来的。每个生命有开始，也有结束的时候。
　　女儿想了一会，突然要我抱她，说要对我说悄悄话。
　　我抱起她。女儿像个小熊，在我的脸上蹭来蹭去的。
　　她悄悄说:爸爸，爷爷是不是就是那片不是被风吹落的树叶？
　　我吻了女儿。我相信她是理解了我的意思。
　　她没有敢大声说出来。估计在于她已经模糊地意识到：生和死，都是足以让人敬畏的东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