罗杰.马丁.杜加尔
  1937年获奖
 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崛起的新一代欧洲作家中,罗杰.马丁.杜加尔是第一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。他的获奖主要是由于他花了20年时间创作的系列长篇小说《蒂博一家》中“所描绘的人的冲突及当代生活中某些基本方面的艺术力量和真实性”。
  罗杰.马丁.杜加尔,1881年生于塞纳河畔的一个中产阶级的家庭,父亲是巴黎塞纳区法庭的诉讼代理人。杜加尔从少年时代就酷爱文学,特别爱读左拉和托尔斯泰等人的作品,但中学学习成绩一般。1898年,他考入巴黎大学文学系,两年后因学位考试未获通过,转入巴黎文献学院学习历史和中世纪建筑学。学院里的学习使他逐渐对历史和当代事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,并养成了尊重史实、客观严谨的创作和治学态度。1905年杜加尔大学毕业,翌年偕新婚妻子游历北非,1908年还钻研过一段时间精神病学,这些经历都为他以后的创作提供了多方面的知识。
  1914年,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,马丁.杜加尔应征入伍。在第一骑兵军团任下士,担任运输给养等工作,直到战争结束。1919年2月,他复员回到巴黎,和戏剧家让.科波等人一起从事戏剧活动。1920年初,杜加尔开始潜心创作他构思多时的长篇巨著《蒂博一家》,这部著作的构思和创作几乎花去了他20年的时光。
  马丁.杜加尔于1958年去世。
  蒂博先生属于大资产阶级,经营社会慈善教育事业。这个一家之长自以为是,独断专行,习惯于在家庭中发号施令,一心要两个儿子按照他的意志踏入社会。其实,他一手创建的教养院是个戕害青少年身心健康的地方,连他的小儿子也深受其害。他企图让自己的名字流传后世,结果事与愿违,两个儿子都没有继承他毕生精力所从事的事业,他临死才明确意识到这一点。他亲手建造起来的大厦一朝倾覆。他的死是一场痛苦的挣扎,预示了这个大资产阶级家庭的没落崩溃。
  他的大儿子昂图瓦纳是个有才干、有毅力的年轻医生,看来有条件成为蒂博家的继承人。他像父亲一样,活跃于社会。不过,他的思想比父亲开明,对于监禁在教养院的弟弟富有同情心,不惜同父亲面对面争执,并使父亲让步。对于跟自己家族信仰的天主教不同的新教家庭——丰塔南家,他也能随声附和,不坚持己见,表现出宽容态度。总之,他对于自己是盲目信任的。然而自从遇到拉雪尔以后,昂图瓦纳开始意识到自身的弱点,对自己的力量逐渐产生了怀疑。随着战争的逼近,他认识到自己一帆风顺的前途成了问题。最后他失去了自信心,知道他所生活的世界行将瓦解,他所依附的个人奋斗已经不可能实现。37岁时他因中了毒气而慢慢死去。昂图瓦纳的生活经历,是一个年轻有为、循规蹈矩的资产者弟子所走过的典型道路。
  蒂博先生的小儿子雅克是这个资产阶级家庭的逆子。他富于反抗精神,十几岁时已想离开这个窒闷的家庭。父亲建立的教养院的那些规章险些毁掉了这个倔强的孩子。他具有不亚于兄长的智力,考中了名牌学府巴黎高师,而且还名列第三。
  出于对环境的不满和爱情的失意,雅克离家出走。他在瑞士同一些政治活动家致力于和平主义运动。他力图通过各种政治活动去解决当前的社会危机,包括政治危机。他离开家庭投入社会斗争以后,眼界比以前开阔,思想意识也发生了很大变化;他从反抗家庭转到反对各国政府对战争威胁的软弱政策。他殚精竭虑,奔走于各国,鼓吹发动总罢工;执行领导人的指令,盗窃军事情报,甚至冒着生命危险乘坐飞机去散发传单,企图阻止战争蔓延。最后,他死于自己的宣传对象的枪口下。
  蒂博家的大儿子昂图瓦纳失去了生活的信心。下面的文字描述了他和对他产生重大影响的女人拉雪尔分手的一幕。
  他俩默默地穿衣,假装平静,彼此帮了一个小忙,把共同生活的习惯延长到最后一刻。他帮她关上装得太满的手提箱,不得不跪在地毯上,转动钥匙。末了,一切准备就绪,他再没有什么话要说,没有什么动作要表示,而她卷起铺盖,戴上旅行帽,扣好面纱,戴上手套,扣好手提包,还有几分钟等候马车到来。她坐在门边一张矮椅子上,猛地打了一个寒噤,咬紧下颚,不让牙齿咯咯作响。她耷拉着头,紧抱着双膝。他也不知要说什么好,做什么好,不敢走近她,坐在最高的箱子上,垂着双手。沉默了好半晌,难熬,干等。可怕的时刻,钻心的难受,他俩总算没有瘫倒,如果不是确信再过一会儿就该结束的话,拉雪尔想起斯拉夫的习惯:在那儿,当一个受到爱戴的人即将远行时,大家围坐在这个远行者的周围,静默养息一会儿。她差点要大声说出她的想法,但她已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。
  待她听到走廊里响起来拿行李的伙计的脚步声,便猛地抬起头,朝他转过身来;她的目光显露出极度的绝望、恐惧和柔情,他不由得伸出了手臂:
  “亲爱的。”
  但门打开了,人们拥进房间。
  拉雪尔站起身来。她早就等着面前有人,好同他道别。她迈了一步,靠在昂图瓦纳身上,他不想拥抱她,但又不松开手臂,让她动身。他最后一次感到自己嘴唇下那张热烘烘、软乎乎、蠕动着的嘴。他猜出她咕哝的话:
  “再见,我的小猫咪。”
  她迅速挣脱身子,从那扇洞开的门消失在幽暗的走廊里,连身也不回,而他站在那里,绞着双手,惟有感到愕然。
  (选自《蒂博一家》郑克鲁译漓江出版社1983年版)
  《蒂博一家》在艺术上继承了19世纪欧洲批判现实主义的传统,并对其有所发展。马丁.杜加尔深受托尔斯泰影响,在结构布局方面,《蒂博一家》和《战争与和平》有着明显的相同之处:小说先写和平的生活,后写战争突然到来。和平生活孕育了战争爆发的因素,战争又给人们的日常生活带来重大影响,两者交叉连接,构成严密的整体。在人物塑造方面,马丁.杜加尔也对托尔斯泰十分钦佩。和托尔斯泰一样,他笔下的人物肖像画不是一次完成,而是逐层加厚。只有当小说的叙述快结束的时候,当作者的描写接近全部完成的时候,读者才能得到人物的完整形象。因此,《蒂博一家》中的人物都处在逐渐的发展变化之中。我们看到了青少年时期的倔强的雅克,未必知道成年后沉默郁闷的雅克;我们看到稳重自信的昂图瓦纳,未必知道他最终会对自己的信心产生动摇,更料不到最后他会完全对自己的家庭丧失信心。
  在继承托尔斯泰式的现实主义手法的同时,《蒂博一家》也有所创新。这部小说从某种意义上讲可以被称做对话体小说。在小说的叙述中,人物的对话似乎构成了主体,其他部分如同剧本的说明词,起着解释、连接人物对话的作用。在大多数时候,对话能生动地传达出人物的思想感情和性格特点,蒂博先生的专横、傲慢;丰塔南先生的油滑轻佻;次要人物如蒂博先生的秘书沙斯勒先生的猥琐、卑顺、婆婆妈妈,乃至教养院院长费斯姆先生的诌媚、精明……作者通过精心的安排和雕琢他们说话的语气和用词,使得这些人物的性格和心理状态跃然纸上。
  这不是一个平静的时代,随着机械文明的发展,而使生活的速度加快,也扰乱了生活的平静、安详,然而文学形式的发展反而走向相反方向,并获得了人们的欢迎,这真令人不可思议!小说为忙碌的人们提供了一个幻想的世界,以心理学的术语而言,这是一种诗的补偿作用。但这部小说的作者,却花了很多的时间和言辞,去揭露并强调现实的悲痛与不安。
  当我年轻时,我十分崇拜英国小说家哈代,我现在的感觉,就像他在作品中所说的那样:“人生的价值,并不是存在于美好的地方,而是蕴藏在悲剧之中。”因此我的小说的第一个目的,就是要表现悲剧的要素,人生就是要实现宿命的悲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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